李长安刚追出去,下楼转角,被一个剑客浪人打扮的掳进屋里。
“谁?”
屋里一堆酒客,其中为首的是个女人,脸涂的煞白,一个樱桃红嘴,看着跟岛国小鬼相似。
“长安,我!”
他拿袖子把拉着自己的人擦了一遍脸,这才认出来,不是刘三强么。
“不是约好了今天在此会议,我等你好半天了。”
“什么事儿?”
“春水堂啊!”
一拍脑袋,李长安这才想起,前几日拜托强哥组建商业调查局的事情。说是要约一个花界大佬,难道就是今日?
强哥已经拉着他的袖子开始介绍起来,“康乐坊第一红人,墨洙夫人;这是东家,汴京小财神。”
俩人都画着彩妆,看着都跟鬼似的,点了头隔着老远坐下。
“长安,我已组了两个堂口,第三个,我准备交给墨洙夫人,就叫春水堂如何?”
刘三强有些兴奋,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控制不住的展示羽毛。
春水堂,这名字熟,还是老顾客呢。
他看了看墨洙夫人,又瞧了瞧兄弟,俩人之间还有些生分,看来好事未成。
反手摸了摸胡须,这是他跟强哥之间的暗号。
要是自己准备不说实话了,便要打这个手势。
“既然大事托于刘兄,自然一切由你做主。我生意人,只看结果,便是能传播收集消息,定是个好名字。”
墨洙夫人贝齿轻含朱唇,眼神一瞟,风情万种,电的人酥酥麻麻。
李长安赶紧低头,默念清心诀紧守心神。
醋坛子就在边上呢,别给自己惹麻烦。
“你同意便好,墨洙打算明里做一个安养会。凡是从青楼会馆退出的女子,只要入了此会,将来无论嫁人或是自梳,大伙拿了钱投进金楼,得了息钱一起养老。你觉着这主意如何?”
想了想,这玩意必不能成功,一个女生宿舍四个人能划出来六个群,一帮女子互助养老,这不是非法集资吧。
他抬头看向墨洙夫人,对方察觉,故意扯低半边膀子,露出雪白一片。
“官人觉得奴家这主意如何?”
娇柔中带着妩媚,甜的像加了蜂蜜的桃汁。
“夫人有如此善心,有何不可。”
这女人心他看不透,面上魅惑,心底深沉,乃是风流场上的状元人物。
刘三强一听兄弟同意了,立即把自己的规划竹筒倒豆子一般托出。
“啊?”李长安指着屋里那些伺候人的小娘子,脸上无比愣然。咱们的保密精神呢,当看外人讨论商业间谍的事儿,这好么?
“哈哈哈哈,长安放心,这些都是墨洙调教过的姐妹,自己人!”
众人福了一安,齐声叫了声“公子”!
按照计划,李长安已经拨付了调查局五千贯的前期费用,要在汴京各商业网点创建课报组织。
不用太专业,能根据指示收集表面消息就行,反正宋人也没保密意识。
没想到,强哥干事业如此有效率,这才几天,已经有了基础人马。
“这样,凡是入职调查局的,每人送一份年津。一年十贯,干满十年,以后可以支取,每年不少于三十贯。”
别的没有,咱就是钱多,笼络人心还有什么比银子好使。
果然,刘三强和墨洙夫人还在考虑,其他小姑娘已经喜上眉梢,眼含桃花,齐齐谢了声“官人”。
“这般好,这般好,便是给了保障,以后才好做自己人!”
墨洙嘴角一歪,脸上闪过一丝精怪,然后又恢复平常。
“东家好计较,我本想借养老之事收揽人心,不料东家心如天授,居然做得更妙。小女子墨洙,愿为东家效力。
“汴京四十七条坊市,七十二座樊楼,十几条花街。以后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,一日之内,管教东家知晓。”
刘三强附到李长安耳边解释道:“康乐坊原是教坊司的驻地,墨洙乃是前一任的教头!”
女林冲!
李长安暗暗找乐,心说真是外行看热闹,原来花界还有这么多门道。
他说了今天的行程,把自己刚刚会见曹国舅,俩人没谈拢的事情说了。
“偏在此时拦我,今日一番戏是白演了!”
强哥幽怨的小眼神,心说那你怪我么,非把两场都安排一个楼里。
“此事易也!”墨洙夫人插话,“和买若是官和,便要三司下令,转运司勾当。宫和便是御用监出头,派专职的把头出来勾当,官人不必理会便是。”
李长安这才解释,咱不是要抵制和买,而是要套曹国舅的话。
马政案是苏轼站稳开封府的前提,苏轼是李长安折腾社会改革的保障。两者相辅相成,互相勾连。
换一个人当开封府尹,随便找点麻烦,自己天天光顾着应付,哪还有心思做社会实验墨洙若有所思,过了片刻,眼神一亮,“有了:”。
“不过是顺藤摸瓜罢了,凡是贩马的,必好酒好色,是风流常客。即日起,汴京八千姐妹,把所有贩马的都记下来,咱们抽丝剥茧,理清脉络,定能找出幕后关联。”
着啊!招虽然笨,但确实好使。
而且,跟曹偷交易,他说的也并不一定就是实话。
“好,夫人思路清淅,做事果决,不如添加调查局,给刘兄做个副手。”
强哥喜出望外,一脸期待的看着墨洙,就差求着对方答应了。
“此事若成,我便入职。若是空言大话,自是没面目再见公子。”
有了高手添加,李长安也不着急了。
苏轼千年一遇的大才子,总不能少了自己,连一个月都挺不住吧。
接下来,他开始为水晶上市布局。
放大镜,送;老花镜,送;三寸大小的镜子,送。
送是送,只送特别人士。要么是朝廷官员,要么是富商巨贾,要么是富家千金,或者是欢场浪客。
不出五天,全汴京的上层客户都在打听,这么好的东西在哪儿买?
李长安这边工厂还没开建,光是做产线规划就费了老劲。
一要保证良品率;二还要关心工人的生产安全;第三最重要,得想法子保密。
财帛动人心,能自产的宝石,天下想偷想抢的肯定不只一家。若是不加防范,不用太久,西夏人都能拿到配方。
据坊间谣传,仁宗谋伐西夏,这边御前会议刚讨论完,民间商人把行军路线都公布了没有工厂,李长安只能靠实验室剩馀的四口窑炉。
随着技术的不断完善,经验的迅速积累,产品部的人已经适应了从玉石行业到水晶行业的转型。
放大镜最好做,切割成圆,然后四边打薄就行。
花镜也不算太费劲,反正所谓的度数大了小了,总有人买。
最难的是那个李东家说的望远镜,要用最好的水晶基材,打磨时还要注意“曲率”,抛光时也要多费三道工序。
好在东家有钱,一天开一贯薪水,还管每天两餐。
瓜果茶水更是无限量供应,晚上下值,用铜壶装带也没人管。
这么好的条件,自然前来应聘的络绎不绝,一度使汴京玉匠薪水暴涨。大师傅有长契走不了,可排第二第三的,一窝蜂辞职,全都奔着李财神的高薪去了。
甚至有人说,玉石者,无用之物也。
水晶才是石中至宝,既能赏玩,又能实用。要说品格,清白如玉,那还能清过水晶?
市场待哺,消费热情高涨,偏偏就是没有货量供应,如今,一块小镜子已经炒到了三十贯,一把放大镜都卖到了两贯钱。
花镜已是有市无价,士大夫或者权贵,往往遇见合适的,愿以等重黄金相求。
金楼每天排队求购的,要做远贩采购的,能排出去几百步。
想做水晶生意,先买债券。一万贯打底,最终靠积分多寡抽签,抽到多少份额就是多少。
这下,债券又成了紧俏货。
从各州路上来的大商人没赶上第一波的债券潮,现在没优惠了,也无奈纷纷下场。
国债有三司担保,城投有房舍和土地抵押,东大有厨娘学校做先例。买不了吃亏,买不了上当,无非是利薄了一点。
买了债券就是对李财神的支持,然后才能获得相应业务的投标权。
除了水晶之外,还可以从外地运木材、生漆、麻绳、铁钉等一切建设材料。积分一样用,可以提高竞标评分。
想做生意,先买债券,这是李财神的规矩,也是商人们的共识。
十天时间,债券卖掉了一百来万,金楼的知客数奖金数到手软。每天回家第一件事,就是洗手给李财神上香。
曹价那边,想从三司陈升之那里走和买,消息都没往下传,就被陈升之给拒绝了。
王安石虽然跟李长安有分歧,可三司还指着他发债呢。
得罪了他,下一期找你曹国舅借钱么?
老曹没好意思说,这一期自己还认购了十万贯呢,怎么自己就不会发债了,不过是找一些商人和权贵来设套罢了。
官和走不通,只能走宫和。
结果不言而喻,谒者和把头连李长安的面都见不着,人家就没公开售卖,你和买个毛啊。
九月初九这一天,重阳登高,汴京连座山都没有,大家只能逛街消遣。
在翠云坊的对面原是一家酒楼,忽然改换了招牌,重新开业,卖起了绿色琉璃。
不是水晶,而是一种淡绿色的琉璃,也是平板,只是表面并没那么如镜面般平滑。
“绿水晶,绿水晶!都来瞧,都来看,洛阳新产的绿水晶,清淅透亮,强薄绢百倍喽:::
,伙计吆喝着,挥动小旗,给过往的行人手里塞传单。
“小哥,我不识字,这绿水晶怎么卖?”
“分大中小三种,小的半尺,每块一贯;中的一尺,卖五贯;大的两尺长一尺宽,十贯一块。”
客人闻言纷纷摇头,太贵了,实在太贵了。
也有人不差钱,大的买不起,咱买块小的装书房里,不是多几分雅趣么。
广孝坐在翠云坊的二楼,紧张的书着进入对面的顾客人数。少爷头一回让自己管事,可不能拉跨啊。
残次品的水晶方子也是宝贝,看这架势,少不得比厨娘学校还要赚钱。
等过年吃团圆饭,到时候自己也可以上桌,俩哥哥虽然各有出息,咱张老三也不是吃白饭的。
“三十三,三十五,三十九,,才不到两刻钟,开张之后已经揽到了四十四个客人。每人消费一贯,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馀贯。
去了成本,少说能赚八百贯。
少爷又发财了,太爷谈,您这辈子是等不着小少爷低头了,人弄个小买卖就超过了咱张家的总盘子。
就在他走神的时候,街上忽然多了不少急匆匆的人,都是奔着他的店来的。
发财,发财!我要少爷给我娶媳妇儿,哈哈,发财了!
玉器店的老板非常郁闷,今天这么多人呢,咋就不进自己的门呢?